九龙复古（一）
*仍然是霍格沃茨paro，大家的学生时代，借歌词与梗
陈辰推开宿舍门时，意料之中地发现方仪唐像一块瑞士蛋糕卷一样瘫在被子里，墙上复古刻制的时钟指向下午一点十五分。
此时天气很好。他们住的宿舍恰巧是阁楼，哪怕窗帘只拉开一半，光线仍能倾泻而下，被窗棂切割成几块平面的几何，映起一片金色的反光。
陈辰刚从草药馆回来，身上残留着淡淡的药草味。他把手上的文件夹放在床边，将课本全部搬出来摞在桌面上，振起一片细碎的粉尘。
这一系列动作动静不小，但是方仪唐裹在被子里却好像没有感知一般动也不动，从陈辰的角度看过去就像一个茧。
“一点半了方仪唐，你这样会长蘑菇的。”陈辰微笑沉默半晌，对着那块茧说。
“不要管我。”那块茧出声了，听起来闷闷的，“我没有什么热衷的东西，不像你这个魔药教授的得意门生。”
陈辰听了侧头看着他，笑得有些愠怒：“上次是谁在图书馆里偷偷黑了全霍格沃茨的电脑来着？”
茧说：“我不知道，是不是余秋舟啊？”
“…………。”无话可说。
虽说现在正是霍格沃茨的圣诞假期，大部分学生都选择整顿行装回麻瓜世界探望亲友，但也不乏少数像方仪唐这种不愿意浪费睡觉时间的懒癌晚期和陈辰这种无所事事索性泡实验室的优秀学生代表。至于这个宿舍里另两个人，林空还是如期回家报平安，倒是祁淮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过他说今年打过招呼不回去，估计晚上就回来。”陈辰托着下巴，嘴角勾着从来不变的笑容，低垂着的视线只掠过作业本里的题目片刻，指尖便指挥着魔杖填下答案。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看起来安静而温和，又散发着旁人不可近的气场，的确是和冬日的阳光相似。
安静了片刻，床上的茧状生物突然有了动静，里面包裹着的人吱了一声，翻腾几下，疲惫地扭动着坐起来。他伸手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啊。好饿啊。”
“……废话。饭点都给你睡过去了好吧。”
“那，阿辰，帮我叫个外卖吧。”
“异议。” 陈辰平静地笑着，“上次我帮你垫了网费你还没还给我。”还敢这样喊，是不是嫌命长。
“残忍，太残忍了，没有一点兄弟情义。”摇头。
正当方仪唐为自己下午一点半的早餐发愁，思考着要不要索性躺下睡到晚饭时间时，目力所及处却忽然出现一只雪鸮，扑棱着翅膀落在对楼的屋顶上，侧着一层落地玻璃凝视着他。他的金色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在暗示再不放他进来他就要干脆利落地将落地窗冲破，然后把信件丢进宿舍里了。
方仪唐从不怀疑一只雪鸮不能做出这样混乱邪恶的事，毕竟他的主人可是拉文克劳平稳安静学风里的一股泥石流——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挪下来打开窗户，雪鸮便从远处飞来，扑腾着降落在他的肩头，歪着脑袋嘶鸣一声。
“是余秋舟。”他拆下鸟腿上的信筒，雪鸮便一脸完成任务好累的表情飞走了。
陈辰闻讯立刻放下手中魔杖，站起来凑过去接过信封，果不其然是那个堪称全霍格沃茨风云人物的学弟写给他的信。他面不改色地拆开，于是方仪唐也好奇地凑过来，是一手漂亮的花体法语。虽然可以寄声音信，但还是有小部分念及传统的学生热衷于手写信件，当然方仪唐并不觉得余秋舟是出于这个目的。
“亲爱的陈辰学长：致以最诚挚的新年祝福。近段时间常见您在魔药课室和草药馆，若是实验缺助手的话我很乐意担此一职；另外今年拉文克劳的学生咖啡厅申请多一倍的经费以扩大规模并举办定期的音乐会。我的感情一如既往…稍等，这封信并不是纯公式化邮件也不是什么迷弟表白的垃圾邮件，所以请把放在蜡烛上的手收回来！言归正传，我有正事要提。”
信纸自己飞起来翻了个面。
“您听说过九龙城寨吗？”
“九龙城寨？”方仪唐逐字念出这个名词，颇为疑惑，“听起来像个地名。”
陈辰伸手示意他安静，继续读下去。
“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概括来说就是，拉文克劳的一名负责寻找并保护神奇动物的老师去中国香港出差，却不知为什么半夜被发现莫名其妙地昏迷在路边，生命体征变得极弱；同队的老师们都吓坏了，把他带回来施治疗咒，却没什么成效。那显然不是麻瓜世界会出现的病状，反而很像某种黑魔法。”
“听闻他曾走入过九龙城寨，而那是一个在上个世纪就被拆除了的地方。”
“私认为这件事不简单，因此来找学长商量，当然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见个面更容易讲清楚。此事刻不容缓，时间为今晚七点，在拉文克劳院外一家名为‘川行’的餐馆。餐馆仅接受预约，邀请函另附。请务必准时出席。”
“顺便，方糖学长肯定还没吃饭，多出来的一张邀请函是给他的。欢迎他一起来，免得他烂在宿舍。你的，余秋舟。”
陈辰读完信后，那张信纸便自己燃烧起来，片刻便熔成两片青铜制的竹叶，上面分别刻着陈辰和方仪唐的姓名。
“原来余学弟心中还有我，人间自有真情在啊。”纵是怠惰如方仪唐，此刻也感动得老泪纵横，甚至自动忽略了那个奇怪的称呼，“就是出门太麻烦了，下次可以请陈辰同学打包回来给我。”
陈辰翻看着邀请函，悠悠地说，“看他这个语气，你们好像很熟。”
“毕竟之前我代变形课老师看自习时和他认识了，是个挺有天赋的孩子…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不不不，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关系！不然祁淮会把我杀了的。”
陈辰这才收起令人脊背发凉的笑容和悬停在空中等待指令的魔杖，恢复了平日淡漠而温雅的笑容。方仪唐对他再清楚不过，一脸无辜神情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陈辰无奈地收回视线。
“若是让他想着找人商量的话，这件事绝不简单。”他看着竹叶回想着信的内容陷入沉思：九龙城寨他曾有耳闻，但也仅仅是了解那里作为另一个世界部分的历史遗迹；带队老师失踪昏迷他也曾处理，却因学生会其余事务的繁杂未曾试过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如此一想这其中的关系甚至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
“我倒觉得他就是找个借口和你吃饭。他对你的情感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方仪唐一掀被子，又躺了回去，“晚饭解决了，那我再睡会儿…”
陈辰简单收拾了书册，回过头挥着魔杖施了个浮空咒。顿时方仪唐和被子一同悬浮在空中，而人形的那位哀嚎道：“我真的很困！！非常累！！我走出宿舍门就会死！！不要妄想我陪你去图书馆查资料！！！！”
“那你可以不出门。”陈辰稍加思索，侧着头对他说，“你可以在宿舍里黑了图书馆的网，帮我查一下九龙城寨相关的事情。”
“我叫你帮忙你可从来没动过……”
“你的邀请函在我手里。”明亮的笑容。
“我怕了我怕了。”双手投降。
方仪唐从枕头底下摸出魔杖，施了个寻物咒，片刻后他的电脑便从陈辰的书堆里晃悠悠地飞出来。“虽然我不懂为什么魔法学院还需要这种人类科技东西…其实魔法可以解决一切…”陈辰靠着门悠悠地说，“你大可以选择不学…大概是魔法和科技结合更加前沿。”
“话是这样说，不是说电波和魔法不能共存吗？…唉算了。”方仪唐趴在床上敲击着键盘。“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对余秋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人家都喜欢你快七年了啊，你可都快毕业了都没个正式答复…”
陈辰垂着头抿着唇，手里捧着一本黑魔法防御三级，是低一届学生的教材，阳光下他的睫毛在眼睛下投出一片阴影。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喜欢他。”他说，“但是喜不喜欢和能不能在一起是两件事情。”
方仪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声。
“我有种感觉，你在害怕什么。太少见了。”
他的眼睛略略睁开一些，平日被垂下的眼帘遮住的湖蓝色渐变灿金色的眼瞳此刻显现无疑，仿佛他的眼中有一轮新月，此刻和午后的阳光一同闪烁，亮晶晶的。陈辰偏头露出一个笑容，不置可否。
方仪唐下巴搁在手臂上，快速浏览着关键词含九龙城寨的信息，脑中不断筛选，终于见到一个有意思的网页，于是他点进链接。
“…陈辰，”他喊道，“我好像找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陈辰合上书凑近去看，链接看不出信息，是一堆乱码，网页上背景一片漆黑，唯有中间一行宋体白字巨大而清晰地写一行日语：
“こんな優雅な、一日なのに、死にそびれ。”[1]
注[1]：“明明是这样优雅的一天，却没能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