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掌管爬墙的神

罪与咏叹调(上)

*霍格沃茨paro



 


  
 
陈辰睡去,梦到教堂的穹顶。

他站在祭坛前,锋利无情的苏格兰长剑刃尖直指他的心口,并在下一秒贯穿他的胸膛。梦境中没有感知,他本不应觉得疼痛,却在对上眼前人混杂迷茫、悔恨和惊惶的金色瞳孔的瞬间,忽然心痛得无以复加。教堂的钟声忽地响起,像一场祭奠。

陈辰然后醒来,半夜四点二十,窗外漆黑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闪耀。他梦里睁着金色眼瞳的人正躺在他身边睡着,极不安稳紧蹙着眉,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着他身边的被角。缺乏安全感又刻意保持距离,陈辰苦笑。

他握住那只攥紧的手,好像一件珍宝失而复得。

自舞会以后他和余秋舟的关系变得耐人寻味,彼此没有宣告,但又似乎突破了停滞不前的“xx未满”一层。某天余秋舟擅自作主,把全部家当从他的办公室兼寝室搬到陈辰家里,单方面宣布同居。后者表情无可奈何,打开家门时倒意外地欢迎。

当然后续工作稍显麻烦,为了避开八卦的学生,他们不得不分时分路去上课,幸好两人并不在同一个院里工作,否则事情将会麻烦得多。

假若碰上没有课的日子,他们会一觉睡到自然醒,指挥着家用小精灵做早午晚饭,看下一节课的教案和课件。余秋舟脑回路跳跃,变形术功底扎实,过不了多久一只黑猫站在陈辰面前,晃着尾巴趴在茶几上。

“你喜欢猫吗?”他问,“还是大型犬?萨摩耶那种。”

陈辰不回答,把猫从茶几上捞起来,盘腿坐以便它趴在膝弯上。猫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他怀里蹭。

“我默认你喜欢猫了。”猫说。

“事实上我喜欢你。”陈辰视线瞥着手里的书温柔地笑着,“无论任何形态的你。”

好,今天天气真好。余秋舟窘迫地跳出来变回人形,耳尖微微泛起红色,这一回合他甘拜下风。他说:“你太刻意了,这句我给十分,满分一百分。”

“那我下次继续努力。”陈辰侧头亲吻他的眼角,“要不要来点舒芙蕾?”

“除非是抹茶口味。”

舒芙蕾被造出来以寓意白日梦般的“过度膨胀的虚无物质主义”,最终难逃倒塌的命运。余秋舟被甜到了那么一下后随即啜着红茶,开始无意识地思考,是否这其中还有更深层的暗示。

余秋舟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陈辰突然回心转意,后者似乎也默契地绝口不提,现在再说这些似乎为时过晚。但更多时候,更像是余秋舟一人在小心翼翼地维持某种微妙的关系,仿佛他捧着精美而密闭的玻璃制品,若要得知内里真相,定将有东西破碎。

对于十年的恋慕来说这并不值得,真相若不是为结果服务,那它的价值远不如一句表面圆满的谎言。

这是余秋舟每日平静外表下翻涌的内心活动,但他太过善于伪装,除了他乐意向其倾诉的徐趋之外无人知晓。

徐趋之听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你很聪明,陈辰也很聪明,但他显然比你更聪明。你若是好好谈恋爱,那你务必要相信他。”她笑得仿佛伊甸园里的蛇,“从头到尾,从过去到现在。”

他反驳:“我对他从未有过不信任。”

“否则你的不安来自于哪里?你自己比我清楚。”徐趋之伸手在桌上摸了块曲奇,“你要不要来一块丹麦酥,或者来份墨西哥玉米片?心理咨询室环境良好,在此过活一辈子也不成问题。”

“我认为你有疾病。”

“是你自己要来找我。要我说的话,没什么比当面沟通更加有效的方法。”墨菲斯特微笑着吃完手中曲奇,满足地拍掉饼干屑。

余秋舟陷入了思考。他说:“我可以考虑要一块抹茶舒芙蕾。你这里有没有?”

不等徐趋之应答,伴随着尖锐的门铃声,有人推开咨询室的门径直而入,正是刚刚他们谈论的主角本身。陈辰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后二者视线对峙般交错了几个来回,最终以余秋舟放弃般地起身作结,挥挥手就算作了告别。徐趋之转头对陈辰说:“好了,现在我把他还给你。这家伙成日胡思乱想,你可得看着点,省的他出来作妖。”

被点名的余秋舟回头对她优雅地比了个中指,转而去牵笑得温柔的陈辰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并不觉得那手会任他牵起,不抱希望的乐观习惯性充斥内心。直到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这种不安才稍稍有些缓解。

陈辰瞥见他发呆的样子,晃了晃紧握着的手,后者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给他一个微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的学生说你今天又把黑魔法防御术改成了自习。”陈辰说,“我猜想了很多地方,后来洛夕说你在她这里的可能性比较大。”余秋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叹原来是徒弟出卖的自己,不过这一切无关紧要。

他和陈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从黑魔法防御术的改进讲到爱情魔药。陈辰侧头笑着听得认真,不时回答两句,余秋舟会顺着他的话头继续讲下去,仿佛一停下来连空气都会凝滞,玻璃将被摔在地上。那之后呢?

咨询室在斯莱特林顶层,他们漫无目的地闲逛时遇到陆以溪和陪她一同的林空。陆以溪远远地见到他们,便兴致勃勃地招了招手:“余教授!”

余秋舟朝她点点头,拉着陈辰迎上去。

陆以溪看了他俩一眼,颇为惊奇:“这可真是令人…余学又要上升到新的境界了吗?”陈辰闻声转过头忍笑,被余秋舟在手心里掐了一把。

“啊,我另有正事。”陆以溪想起什么似的,“万圣节要到了。二位打算参加万圣活动吗?有舞会和点心,还有教授们组织的舞台剧。”

“当然。”余秋舟回答,“请给我一个帅气的角色。”

陆以溪抿着唇笑:“我会和江教授说的。”又转头问,“陈教授呢?”

陈辰柔声道:“你来决定,怎么都可以。”

“你这么温柔是对我的学生有什么居心!”

“啊呀,我好像闻到一股醋味…林空我们快走吧。”

送走陆以溪之后,偶尔能遇到其他学生打招呼,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把手松开,看起来像两院院长讨论什么教学大事。但无论如何,他们在一起踱步,本身就是美得不可方物的事情。午后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闲暇时刻于他于陈辰而言都少有。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魔药课室,余秋舟正好提起迷情剂的配方,于是推着陈辰走进他每天都要待上大半天的地方,麻利地架起坩埚。

“包括冻结的火灰蛇的蛋。”余秋舟回忆着,“似乎放得越久的材料药效越强?”

“是的。并且某些材料因人喜好而异。”陈辰温和地回答。

窗外花影摇曳,余秋舟走过去探头摘了一朵,发现是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曼陀罗。他把它加进了坩埚里,因为他喜欢这个颜色。漂浮着不定的浅蓝色在花里少有,硬要说的话更像是某人的眼睛。

余秋舟视线锁着冒泡的坩埚,忽然貌不经心地问:“那你喜欢什么呢,陈辰?”

花影凝固,阳光突然变化,现今照进来像一块黄色的牛油,流动不畅,仿佛时间都要停止。

陈辰听见余秋舟问:“怎样的迷情剂才会对你有效?”

“你觉得我被下了迷情剂?”陈辰声音平和,表情委屈。

“我可什么都没说。”余秋舟抬起头,仍然是惯常的鲜明笑容,摆出一个稍显苦恼的表情,“我只是在想,爱情是什么?迷情剂不能带来真正的爱情…”

“为什么突然想这些?”陈辰温和地打断他。

“因为你的爱突如其来,毫无理由。”余秋舟耸了耸肩,神色无异,“它太过于包容,不像恋人之间的爱,像神祗的垂悯,像迷情剂的作用产品。”

他结束陈词,理直气壮,突然发现视线被阴影覆盖,抬起头发现陈辰已经走到他面前。他不由得后退几步,直到头抵上墙避无可避,陈辰还在持续地接近。

“舟舟。”陈辰声音低沉下来,仿佛迷情剂般具令人沉溺。“你刚才问我我喜欢什么,怎样的迷情剂才会对我有效。现在我回答你。”

他虔诚地捧着余秋舟的脸,在灿烂无比的光和花影下亲吻他的嘴唇。


“你就是我的迷情剂。”陈辰低垂着眼眸,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你是罪人,我将为你歌唱咏叹调。”


余秋舟金色的眼瞳在阳光下闪烁,看起来被吓了一跳,又充满欣喜。最终他伸手环住陈辰的肩,回应了这个吻。

正是午后四时整,魔药课室里有一座微缩白鸽座钟,一百只鸽子展翅飞出鸣叫报时。一只鸽子落在余秋舟脑袋上,九十九只翻飞着翅膀落地,歪着脑袋等着被塞回去。

趁陈辰回头观望鸽群时余秋舟挣脱他,说突然想起一件事,举着脑袋上的鸽子用变形术变作一枚戒指交还陈辰,便逃也似地离开。陈辰无奈,但还是戴上戒指,把鸽子一只一只捧到身上,现在他就像一个行走的鸟架,身上站满白色的鸟禽,突然萌生出一种神圣的、庄严的、肃穆的美感。

过了一会魔药课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他以为是余秋舟回头找他,正要让他稍等片刻时,却发觉门口站的人并不是黑头发金眼睛的学弟,而是祁淮。

祁淮眨了眨眼:“我过来时见到余教授。他说让你不必担心,他要去找洛夕。”

陈辰收拾完鸽子,“嗯”了一声。祁淮看他这个样子,颇感有趣,于是问:“怎么了?吵架了?我们的男神被嫌弃了?你放心,他要是敢嫌弃你,我们三个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陈辰侧头微笑:“你在说什么东西。没有吵架没有争执,一切都很好。”

“很好的你不是这个表情。”

“…好吧,不是那么好。我觉得他在躲避我。”陈辰托着下巴,看着余秋舟留下来的坩埚,蒸汽呈螺旋状上升,药剂闪烁着珍珠的光泽,散发出好闻的柠檬草味,和余秋舟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他觉得我被下了迷情剂,可能拜他某个看不过眼的好友所赐。”

“那是一定的。”祁淮抱臂,“他用了十年,十年间你一点回应都没有。十年过去,突然你又改变主意答应。除了我们,任谁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怪他想到这一层。”

陈辰把迷情剂装进小药罐里,不置可否。

祁淮想了想,给出建议:“如果你的梦魇都是真的,不妨和他说。相信我,没有什么比当面沟通更好的解决办法。”何况你刚从冷漠系变成暖男系,估计你自己都需要点时间才能恢复本性。

陈辰于是也想了想,在药罐上穿了条黑绳,做成一条迷情剂的吊坠,灵活地把它系在到脖颈上。祁淮站在他对面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眼神中深意无法被少年的外貌掩盖。

“他显然是低估了迷情剂。其实你亦可试试真正的迷情剂是什么效果,或许会给你一些启发。如果你不想试,”祁淮说,“很不幸,我试过。你甚至不能和目标对象对视超过一分钟,闻到对方的味道或者直视对方的眼睛就会不自觉地靠近。”

他说出结案陈词:“那不是爱情。起码不是你这个。”

花影重新开始摆动,阳光流转,洒下的金辉如同粉末。

陈辰突然回过头朝他笑着,光逆着来,给他塑出一层剪影,再神圣不过。他用法语念了一句咒语,霎时凭空出现满地花朵,在同一时刻齐齐绽放,整个魔药课室像是神话中的永无乡。

“这是我写的咒语。”陈辰侧着头温和地说,“大概会在万圣节舞会的舞台剧上使用。”

祁淮了然地点点头。他跳起来勾住陈辰的肩膀,“你放心!兄弟哪有不帮的道理。就算你是千古罪人……”

“打住。”陈辰笑容无奈地打断他,“为什么你们最近都这么喜欢这个比喻?”

“啊,万圣节舞台剧的台本你还没看吧。”祁淮理所当然地说,“‘罪与咏叹调’,这就是今年万圣节的主题,是江还教授想出来的。”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陈辰,摊开了手。万圣节成为契机令教授们互通心意,并让陈辰终于正式邀请余秋舟参加晚会。

爱情不是不可饶恕的罪咒,陈辰,你理应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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