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掌管爬墙的神

Christmas Lights / 圣夜颂歌

*圣诞贺文
*本意是描绘一个温柔的故事,结果没写好
*愿每个人被世界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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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正在降临。


法国的圣夜正如这个国家本身一样充满浪漫气息。随处可见逐渐亮起的街灯,穿得像圣诞树一样的人们成双结对走上回家的道路,余秋舟恰恰是这其中的例外。

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风衣,脖子上绕着一圈宽大的格子围巾,整个人看起来阴沉得仿佛出来吊唁。他站在街道口靠着一家咖啡厅的门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周遭偶尔有几人瞥他一眼,又匆匆赶路。

“咖啡厅没开啊。”

他叹了口气,拨通了手机中标注“江还”的电话号码往侧边走去。一个黑发的东方女孩走过来,又很快离开了,余秋舟看见她来,又很快地走开,留下一堆包装精美的礼物。

他滞了一下,随即接着低下头等待。


“所以你就这样把我叫来了。”

余秋舟仍然站在咖啡厅门口,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视线,对上江还颇为嫌弃的眼神。

“哎呀呀,一年一度的平安夜嘛。难道不应该出来庆祝一下吗?”余秋舟又低下头玩起手机,语气中带着一丝无赖,“教堂今天肯定有人接你班,肯定有,他们不能让一个神官全年无休。”

“这就是你把我从温暖的被窝和Wi-Fi覆盖的家里叫出来的理由?”江还面无表情地吐着槽,“说真的,要是被教廷知道我天天和一个恶魔来往,那可真的是…”

“是是是,主教大人可要被免职了。但是恶魔怎么就不能是一个好朋友呢?”屏幕上跳跃的黑色小球再一次撞上突然冒出的柱子,显示出“give up”的字样,他叹了口气锁上屏幕收起手机,回头看着拢了拢围巾的江还。

他这才仔细地看了几眼。马尾有点乱,看起来确实是从被窝里爬出来,穿着教堂统一的毫无个性的厚风衣和套裙,唯一比较特别的大概就是那双毛绒绒的高帮靴子。

“没想到主教大人有这种喜好…”

“闭嘴吧。”

只不过是女孩子都喜欢的东西你是不是误会了,余秋舟偷偷地想。他说“我们走吧”,便兀自地走出路口,远远地看到埃菲尔铁塔挂上红色和绿色彩灯,活脱脱一个圣诞树,只不过天色尚早,还用不着点亮。

“真是圣诞啊。”他发表了一句感慨。

“你知道一句话吗。”江还跟上来,严肃地说。

“什么?”

“红配绿,赛狗屁。”

“………………你真是没有情调。”

余秋舟白了她一眼,沿着塞纳河岸往前走了。江还跟在他后半步,似乎还在憋笑的样子——这个时候余秋舟就不是例外了,他也成为成双结对的人群中的一员了。感觉似乎有点搞笑,他想。

“我们去哪?”江还清了清嗓子,表情轻松了一些。

“去喝酒吧。”

余秋舟双手抱在脑后,愉快地说。


常去的那家酒吧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少人,包括圣夜。

余秋舟和江还轻车熟路地走向一个角落的双人桌,很快有侍应递上酒水单。

“不需要这些。一杯威士忌加冰,一杯金汤力,蓝宝石作底。”江还推了推瘫在桌面的像咸菜干般的菜单,嫌弃地看了侍应一眼。余秋舟在一旁看着她,憋笑憋得肚子疼。

侍应熟练地点了点头,快速退下了。

江还手里摆弄着桌面上的空威士忌杯子——做工精美的玻璃制品,材料平庸却价格不菲。这酒吧老板也是对这些细节很上心,估计志向远大。

余秋舟撑着下巴玩起手机,又看她玩了半天杯子,挑眉说,“…酒来了。”


他伸手夺了杯子,反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咖啡勺敲着倒上威士忌的杯沿。

“别敲了,你很幼稚诶。”江还用关爱傻子的目光看着他,“不过,你倒是可以去那边敲敲试试。”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酒吧驻唱乐队,刚到没多久,有的擦着汗,有的调试着乐器。

“我有没有告诉过您我会弹吉他的?”余秋舟注视乐队颇久,突然开口对江还说。江还愣了一下,她看向余秋舟,发现他的眸中红色闪烁,其中夹杂着不可名状的情感和冷漠的漩涡。

“我知道你会弹钢琴…没想到啊,余先生这么多才多艺。”

“拉倒吧你…这语气。”余秋舟说,但他的眼神依然凝在乐队主唱上。“哎,他们这么久都没出声,让我具有一种,上去抢麦克风的冲动。”

“那您去吧,我精神上鼓励你。”江还举起她的金汤力,对余秋舟隔空敬了一杯。她知道余秋舟不只是想去玩玩,而是真的想起来什么事情,说什么想唱,就是打个掩护而已。

“那我真去了。”余秋舟少有地露出认真的表情,举起威士忌喝了一口,脱下围巾挂在椅背上大步走去。


短暂地沟通了一下,余秋舟花了十法郎让主唱让出了他的位置。江还目睹着主唱从一开始坚定拒绝,到动摇,到心甘情愿十法郎让出位置,不到十分钟。

江还:“妈的恶魔。”

说实话,余秋舟是什么恶魔,她到现在都不清楚。虽然被代以欺诈之名,但似乎什么都会一点,又什么都不是很感兴趣,能力也不是同一个方向的样子。

她的视线顺着对方的威士忌杯子抬到余秋舟身上,看见他抱着那把老旧的民谣吉他坐到主唱的位置。鼓手拾起鼓棒,键盘手作下打开电钢琴的开关,周遭很恰当地安静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缓缓开口。

“Christmas nights, another fight
"Tears we've cried are flood
"Got all kinds of poison in
"The poison in my heart

江还听出来了,也想起来了。

那些作为执行者的日子,那些无星的夜晚躲避追捕的日子,那些不断到达而又出发的日子,一遍又一遍,仿佛一条亘古不变的曲线。余秋舟很乐意讲故事,但是他讲故事是那么客观、那么第三者,哪怕是发生在他身上也没有丝毫变化。江还听他讲故事的时候,怀疑他真的在世间行走太久了,久到忘记了人类的感情。

但是今天是圣夜,一切可以被宽恕,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于是不可避免的,像是追忆一般地,余秋舟以圣夜颂歌的形式向她提起了过往。

“I took my feet, to Oxford street
"Trying to right or wrong
"Just walk away those windows say
"But I can't believe he is gone

认识没多久的时候,江还对他心存戒备,而对方似是毫不在意。在第一次来到酒馆的长久的沉默中,余秋舟敲了敲酒杯叹了口气。

“神官大人,这么冷漠可是嫁不出去的。”

“您这样也是找不到女朋友的。”江还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银质十字架。

“我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余秋舟的语调甚至没有起伏很大,只是停顿半晌像是选取措辞。而这话让身边的神官猛地抬起头,满脸问号地看向他。

而他只是刻意避开她的视线,反而立刻对此事绝口不提。“等到您不再戒备,等到您完全信任一个名为欺诈的恶魔的话时,我再告诉您。”

“哦,那么今晚的酒你请吧。”江还面无表情地被吊了一通胃口,果断地将账单甩他脸上。

………

“When you still waiting for the snow to fall
"Doesn't really feel like Christmas at all

他们那晚聊了很多有的没的,但是都是爱好和生活居多,互相都不愿触碰对方的私事。但是末了,将要在路口分别时,江还突然觉得余秋舟真的是一个很谜的人,或者说恶魔。他身上总有一种气息,似曾相识又非常遥远。言谈举止间除了真的贯彻千年的阅历和知识,还有过于淡漠的悲哀。

江还不敢说自己有什么爱好,起码好奇心强,爱探人故事算一个。

她在路口叫住正在过一条马路的余秋舟,后者回过头来看着她。她问是否有下次出来喝酒的机会,后者难能地笑得温暖。

“只要您有空,我随时奉陪。”

………………

“A group of candles on me are flickering 
"Oh they flicker and they flow
"And I am up to holding on to all those chandeliers of hope
"And like some drinkard Elvis singing
"I am going singing out of tune
"Singing how I always loved daring and how I always will

有一个夜晚,余秋舟讲了一个关于另一个人的故事。

“没记错的话,叫陈辰吧。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垂着眼帘,却没有半分的悲伤或者怀念,而仅仅是叙述着一件事。

“因生老病死而…?”江还小心翼翼地斟酌词句。

“不。”

“我亲手杀了他。”

“When you're still waiting for the snow to fall
"Doesn't really feel like Christmas at all

“…………”

江还不知如何回应他的话。她猜想这也和教廷的某些行为有关,又敏感地猜测可能是两派势力作祟,而他和那个他口中温柔得可以让人依靠的青年只是这场争斗的牺牲品。原来你也有这么悲惨的过往吗,她无声地说,看着眼前的恶魔将威士忌一饮而尽。

“今天就讲到这里吧。”

“……你到底讲了什么啊喂!”

江还还是忍不住对他喊,但同时又明白一些事情不应该问得太详细。究其本质,她是神官,而他是恶魔。她想起余秋舟讲过的旅走欧洲、美洲和亚洲的日子,她最喜欢挪威的那部分,因为她很向往那片耀眼的极光。

但是余秋舟带着这样的思念和枷锁走上这样的旅程,与旧识、红酒,在长夜的奔波中他是否也会悄悄地落泪?

…………

“Those Christmas lights
"Light up the street
"Down where to sea and city meet
"May all your troubles soon be gone
"Those Christmas lights
"Keep shining on

她回过神来,歌曲已经唱到副歌部分了。

余秋舟眯着狭长的眼眸,琥珀色的瞳孔在暖黄色的灯下熠熠发光,仿佛就是深夜中的那点星光,那么透彻那么清晰,远到不可及。

她想起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余秋舟——正巧是那年圣诞前后。新一年的一月一号她正准备从教堂回家时,却意外地看见了他。

“…去喝酒吧。”对视沉默半晌,他说。

“Those Christmas lights
"Light up the street
"Maybe they'll bring him back to me
"May all my troubles soon be gone
"Those Christmas lights
"Keep shining on

那个新年的晚上,余秋舟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连江还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讲故事讲得最好的一次。

她发现自己最开始的猜测并没有问题,反而准的令人诧异。确实是所谓正与恶之间的斗争,比牺牲品来得更残酷。她开始有些心疼这个人,这么说出来时,却收获对方疑惑的眼神。

“我并不是非常…记得一些事情了。”

余秋舟露出苦恼的表情,指节轻轻敲着桌子,银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过,这可真是个再坏不过的点子了。”他浮夸地感叹道。

“什么?”江还有点不明所以,“你指的是圣诞?”印象中确实有这么一个词,似乎正是来自余秋舟。“我倒是想不起来你当初跟我说的究竟是什么惊喜了。”

余秋舟陷入了沉默。江还似乎也察觉到一丝不对,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就在不远前的圣诞。她举起酒杯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并把余秋舟面前的空威士忌杯子添满,冰块发出叮叮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一年又过去了。”江还说,“你只要前行就好了。”

…………

“Those Christmas lights
"Light up the street
"Light up the fireworks in me
"May all your troubles soon be gone
"Those Christmas lights
"Keep shining on

余秋舟缓缓唱道。酒吧里响起了掌声,他轻巧地从乐队池里跳下来,浮夸地鞠了两个躬。

江还看见他金眸中无尽的淡漠收敛了许多。

他定然是想起来了。那些夜晚,陈辰所对他讲的话,圣诞惊喜业已是一两年前的事。而今的余秋舟似乎放下了一个沉重的枷锁,不再一遍遍重复着古早的诗歌、过往与道路。他朝江还走过来,眨眨眼睛,心情颇好地问:“如何?”

“太帅了。”江还竖起大拇指。

因为这是圣夜,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她想,无论是她还是余秋舟,他们都应踩着步伐,背负或不背负,放下或牵挂,朝无尽的时间的长河中走去。

即使那将不会比过去美好。

即使那将不会比过去无望。

这是渺小的,而又伟大的人们,在圣夜里低声浅唱的圣夜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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